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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龟守镇

    “齐暮,你没事?”

    李之罔睁开眼来,发现他仍在乌篷船上,天很黑,下着沥沥细雨,但周边民居并没有燃起大火,和此前一样。

    “醒了便好。”齐暮头部似乎受到了撞击,一道鲜血从额头上刮下来吊着,把遮眼的纱布染红了半边,“先去帮齐轩。”

    李之罔低头看向自身左臂,发现完好如初,没有丝毫损伤迹象;他又看向前方,一只霸占了整片河道的鲶鱼模样的妖物正吞吐着长舌,齐轩则在长舌之下艰难搏战。

    李之罔站将起来,把湿透了的袖子卷到臂弯,几个垫步踏出,抽剑飞身,便是一击“破芒”甩出。怎奈鲶鱼精皮糙肉厚,毫无损伤,长舌一分为二,反袭向他。

    河面仅有乌篷船可踏步,李之罔躲无可躲,只能将剑抵在前方,顿时一股巨力袭来,将他震飞入河。

    “之罔,接剑。”

    李之罔爬将出来,竟见齐暮祭起一柄白羽大剑,正是那本该在拒敌城主手中的破妖羽大剑。来不及问清,他一把跳回船上,稳稳接住破妖大剑。

    “师兄,为我护法!”

    李之罔说道,随即双手紧握大剑,将周身灵力尽数倾注于剑身之上。

    鲶鱼精似乎也察觉到危险,两条长舌合聚,全都向李之罔拢来,幸得齐轩危难之际使出《平川诀》守势,将河水拢聚到三人身旁,形成一个严实密厚的水球。

    鲶鱼精的攻击愈发快速,两条长舌不停抽打在水球上,让齐轩不由连连吐血,呼道,“师弟还需多久?”

    李之罔不答,仅见破妖大剑剑身燃起黑红赤焰,一寸寸地簌地见长,直到三十来丈才维持不动。

    “戮邪灭涛!”

    李之罔大呼一声,大剑一挥而下,连同鲶鱼精的长舌及面门全都劈成两半。鲜血砰地一声崩裂出来,连同从天而落的沥沥微雨尽数浇湿三人衣衫。

    齐暮将经书收回,对齐轩道,“轩哥儿,还请将其体内的妃鱼姬捉出。”

    齐轩领命照办,飞身踏上鲶鱼精面门,几个劈砍将其脑壳凿开,没多一会儿就拽出两只形态丑陋的妖物,统统杀了了事。

    齐暮则将瘫倒一旁的李之罔扶起,见其仅是瘫软,便又将他放下,只将破妖羽大剑拿回。

    危机暂时解除,三人在乌篷船上休息一阵,便弃船行陆。

    李之罔心中尚有疑惑,便说道,“方才我在船上只觉诸天黯淡,仅存我一人,更被怪鱼吞没,怎地全是异象?”

    “那鲶鱼精体内有两条妃鱼姬,有惑人堕邪之能,师弟是受其侵扰才误入幻景。”齐轩解释道,“至于我和小姐皆有护身心法,故未曾受影响。”

    李之罔微微点头,他出世日浅,不比旁人,遭了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齐轩见李之罔不再开口,遂道,“师弟方才是何剑法,好生霸道。”

    “便是那...”李之罔说到一半,想及此乃齐氏秘密剑诀,正常情况下只有嫡系一脉才可在危难之际在借用破妖羽大剑的时候参悟,故改口道,“乃齐暮传授与师弟,至于唤作何师弟也不曾知晓的。”

    齐轩知道自己多嘴了,当即闭口不言。

    三人遂匆忙赶路,一直到天穹黑尽才赶到龟守镇,又寻了户匆忙逃离的人家屋舍躲雨生火。

    此行出来,三人都备足了干粮,故不愁吃食,齐暮仍照往常,分毫不饿,李之罔和齐轩则是忙活一天,早饿极累疲,匆匆煮了点面食饱腹。

    夜已深,齐轩看出二人尚有话要说,借故退开。

    “那破妖羽大剑怎会在你身上?”李之罔想了一阵,问起。

    “父亲觉得此行甚为艰难,留大剑予我防身。”齐暮回道,说起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之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乡在哪儿?”

    “自是想过,可惜毫无踪迹。现在你提这做什么?”

    齐暮下定决心,直言道,“我便是觉得,此番事了,你还是需得先把故土寻到,其余事再谈不迟。”

    “这意味着你要放弃我?”

    李之罔走到齐暮面前,像要看穿她似地。

    齐暮侧过头去,一直紧咬住的唇突然无谓般松开,淡淡道,“父亲已为我安排好一门亲事,你我之事无望。”

    “仅仅如此?”

    少年的话很轻,但仍让齐暮不住地颤抖,她多想脱口而出自己身上的责任多么地重,自己又活得多么艰难,独属于她的生命不允许她肆意挥霍,但最后只是说道,“仅仅如此。”

    李之罔一下怒极,又失意怅然,只默默拿起剑,走出屋外。

    密云蔽月,冷风过巷,李之罔只觉一切了无生机,又不知道该去何处,在街道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师弟,这就要不辞而别吗?”

    李之罔抬起头来,齐轩在前方正等着他,手里提着坛酒。

    齐轩走上前来,按住李之罔肩头道,“且喝完这酒再走不迟。”

    盛情难却,二人遂在一大户人家的门前袭地而坐,轮番饮酒,不一会儿就醉醺醺。

    “师弟想好去哪儿没?”

    李之罔摇摇头,抱住酒坛喝下一口,又将酒坛递给齐轩才道,“未来浑黑,不知何以往。”

    “人生百年,匆匆而已。师弟今日觉得余事皆苦,再往后些,便会自嘲而笑了。”

    “师兄仅稍长我几岁,但却比我通晓豁达得多。”

    齐轩不好意思地笑笑,“皆是从书中读来,但觉颇有一番道理,故告予师弟。”

    “师兄说得有理。”李之罔将最后口酒一饮而尽,道,“仔细想来,值得念叨的不过三...两事而已,一是师弟曾于逆流河畔偶遇一少女,答应助其扭转命运;二是曾答应一位前辈屠龙之事。”

    “师弟所说两事皆非轻举。”齐轩变戏法似地又拿出坛酒,“便仅为了这两件承诺,师弟也不该自甘蹉跎的。”

    “师兄有何教诲?”李之罔诚实发问。

    齐轩想了想道,“按理说此番事后,师弟留在拒敌城中谋个出身轻而易举。然师兄虽不清楚事情因由,但师弟此番作态定与小姐有关,故拒敌城无法再待。南仙洲学院众多,山门亦不少,师弟可远游一番,找寻自身机缘,待修为起来,所许诺之事当会轻松许多。”

    李之罔将齐轩的话细细品味,对方与屠龙前辈所言虽不尽相仿,但大意一致,皆指出提升修为才是正道。

    “饮完这坛酒,师弟就且去吧。”齐轩拍拍不知不觉已半空的酒坛,“有师兄在,定保小姐无事。”

    李之罔一把抢过酒坛,哈哈笑道,“齐暮虽负了我,但我不会失言,到了朝圣山再走不迟。”

    话说着,二人又饮下数坛烈酒,其间李之罔还诧异齐轩如何能藏住这么多坛酒,经对方告知才知晓原来有一通用法术唤作鹈鹕喉,可将物品尽诸存放于神府中。李之罔学来试过,发现果真有效,当即将剑鞘放入神府中,至于家传宝剑仍是系在腰间。

    “喝得也尽兴,师弟先跟我回去吧,小姐她...”

    齐轩话未说尽,便被一阵嘈杂的哭喊声打断,随后二人都注意到龟守镇的外围不知何时升起了一道火芒,看那火芒的方向正在往齐暮待的住宅而去。

    李之罔和齐轩互看一眼,忙将手中酒坛扔在地上,往齐暮那儿赶去。

    “你们俩来了。”

    当二人赶到时,齐暮已经在宅院门口有一会儿,从其言语中能清晰地感知到其对李之罔的归来早有预料。

    “小姐,什么情况。”齐轩问道。

    “我亦不知。”齐暮摇摇头,“且去看看。”

    三人遂往火芒处赶去。

    离得近了才注意到是一伙携老扶幼的难民,在数百人上下,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华服却蓬头蔽面的少年郎。

    齐暮见此,从街道中走出,遥遥问道,“阁下何许人也?”

    华服少年见突然钻出三人,神色紧张起来,抽剑环身,看清只是三位少年人,面色稍霁,但仍谨慎地道,“在下皇甫一族皇甫蒿,诸位如无要事,还请速速避开。”

    “皇甫蒿是皇甫一族少子,携民出逃定有异变。”齐轩小声解释道。

    齐暮微微点头,向皇甫蒿道,“公子稍安勿躁,吾等三位乃拒敌城干事,此番行事乃是公干。”

    “拒敌城?前月便传拒敌城主那厮已背向妖族,尔等如今便是为妖族办事吧!”

    皇甫蒿愈说愈急,说道最后,手一挥,身后便窜出数名大汉携刀兵向三人袭来。

    齐暮还欲再言,数名大汉已经欺身上来,她只得让李之罔和齐轩各自牵扯住,待形势稳定才继续开口。

    “拒敌城从未背弃南仙,便是此时,拒敌众人亦与群妖死战不退。”

    皇甫嵩不答,显然并未相信齐暮。

    齐暮无法,只好祭起经书,在她的协助下,李之罔二人轻松地便将数名大汉手脚捆住。

    皇甫蒿见此,面色见软,道,“诸位仅有口舌为证,恕在下难以从信。”

    “公子无需相信。”齐暮让李之罔和齐轩看住大汉,一人走上前道,“公子出逃,可是因有群妖侵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