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茧

    “有什么东西来了。”

    午后的森林是慵懒而困乏的，偶有路过的风误入其中，带来远方山谷的问候，又匆匆记录下森林的梦呓继续旅行。

    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树影斑驳中，一片叶子飘落在一团随呼吸起伏的橘色毛皮上。

    匍匐在灌木阴影中小憩的母虎仿若察觉到什么，警惕地扇了扇耳朵，试图分辨声音的来源。

    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被驱散了，这让母虎极光有些恼火，不耐烦地低声警告，几尾外的树上传来鸟儿仓皇逃离的扑腾声。

    极光自觉无趣，索性坐了起来，前爪奋力向前伸展，耸起后腰，把身体完全舒展开来。半睁开的眼睛里带着些刚睡醒的迷蒙，安静而大方，树荫下的光斑映入其中，仿佛碎金流淌。

    几口吞下早上猎的小食，舔爪顺便清理一下发腮，静默片刻，母虎跃过树丛，在树荫中打碎自己的身影。

    刨开的小坑只露出几片羽毛。

    ……

    “消失了。”

    这个念头在意识中浮现。

    被这团温暖的黑暗包裹了不知多久，这团意识的主人一直在沉睡中，有时会被一种奇妙的悸动唤醒，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那是与周身的黑暗截然不同的世界，这让它非常着迷。

    当黑暗再次降临，它知道自己将要再次进入长眠。

    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它很快再次见到了那个世界。

    从这个视野中看见的世界是不曾见识的，内心的悸动更加强烈，视野的主人正在与它接近。

    ……

    母虎在开阔的林地悠然信步，巡视着自己刚刚打下的广袤领地，不住地埋头嗅探，循着直觉来到一棵造型奇异的大树前。

    树干的底部向外凸出，其上的纹理纵横分明，虽然与大树本身的颜色有明显差别，但是并不突兀。

    母虎好奇地围绕着树根踱步，不时挥爪刺挠那个“肚腩”，肉垫传来的触感并不觉得坚硬，反而如同雨后的草地般柔软，这让极光更加来了兴致，蓄力跳上那个“肚腩”。

    只是在极光碰触“肚腩”的瞬间，柔软的“肚腩”向内凹陷，一只前爪陷入其中，母虎惊慌地跳开。

    “肚腩”并没有阻止极光拔出爪子，原先凹陷的部分开始恢复，完好如初。

    最初的惊慌过后，极光再三试探，本能让它警惕，但是那个困扰它的呼唤就在里面。终于，好奇心战胜了本能，极光便不再抗拒，让柔软的树干包裹住身体。

    极光置身一条由树根铺就的通道中，回头望去，来时的“门”恢复如初。它沿着树根的脉络向更深处走去，很难想象，树干中隐藏着如此大的空间。

    树根渐渐变得稀疏，直至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实的岩石。岩石中又向黑暗中延申出无数通道，极光凭着直觉走在最大的那条。

    母虎来到通道尽头的水潭边，注意力被水潭中央的一个硕大的茧所吸引，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母虎意识到。

    极光的毛皮透着莹莹的微光，它径直趟入水中，身体的微光向四面晕开，水中的流光融汇成海，朝着那颗茧涌去。

    ……

    “来了。”

    借助视野主人的视角，不知名的意识看见了那个硕大的茧，无声起伏的微光浪潮融入茧中，透过茧壁看见了茧中东西。

    “那是人类。”它这样想到。

    这个躯体里有个人，但那个人被困在了自己昏迷不醒的躯体里。

    “那是……我？”它第一次感到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