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顺黑巷子遇皮囊魔君
张顺一骨碌坐将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发生的事，他多半已经记不清了。
只一些零星的片段，似是支言片言，没什么说服力。
只依稀听见，灵山之巅突然传出轰然一声巨响。
登时，山崩地裂，电闪雷鸣。
那阵势，不输仙君飞升。张顺晃了晃有些沉沉的脑袋，洗了把脸，直奔柳桥下关人唐的打铁铺去了。
话说张顺自做了官人唐的弟子之后，每日勤勉的学习打铁之术。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正如那湖里的水，在无风的状态下，没有一点儿起伏。
平静被打破的这一天晚上，张顺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途中。
要说这一天晚上的月亮，只比平常时候，稍微黄涔了点。
于是，烘托出周遭的气氛，便有一点儿阴森与诡异。
不过，在经历了两次仙魔殿之旅之后，对于此番景象，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哼起了小曲儿，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阵带露凉风吹过来，一扫白天打铁的疲惫，张顺觉得好不畅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行到一半路途时，边上正好是一条巷子。
巷子里黑乎乎的，只在尽头处亮着一盏灯，却也是昏黄不明。
与盖将下来的夜色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张顺本该马不停蹄的走了才是，但不知这巷子里有什么魔力，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出事了。
只见路灯投在地上的一圈涟漪大小的光影里，似有晃动的身影。
由于周遭的一大团的黑色，因此，看得并不真切。
张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遂揉了揉有些困意的双眼。
待睁开来，果真并未再看到所谓的身影。
正心想着原来是虚惊一场。
却在这时，从巷子的尾端传来窸窣的声音。
张顺的心里吃紧，呼吸也变得急促，正要拔起双腿就跑。
但他转念一想，上次那通天老儿不是说，在这京州城里作祟着一个皮囊魔君吗？
如果恰巧今日被他撞见，并成功降住了他。待他再次见到那通天老儿，那通天老儿见他降住了皮囊魔君，一高兴之下，赦免了他误走魔君的罪，一并连那三百斤重炼丹炉也不用打了，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快事。
又加之，前几日在那铁树林里，三下五除二打死了祸乱的长毛红虎，更增长了他的信心。
当下便入得巷子里，由于不知里面的情况，还是走得谨慎，蹑手蹑脚的走了一路。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近，此时张顺的胸腔，似打鸣的公鸡一般，撕破了喉咙叫着。
当他终于走到巷子末，却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妪。
白发老妪背对着张顺，蹲在地上，骨瘦的肩膀微耸着，似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张顺愣了神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便问道:“老婆婆，这么晚了，您独自待在这儿，可是迷了方向？”
见那白发老妪半天默不作声，正心想：莫不是年纪大了耳背。
却见那白发老妪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见那行动颇有些迟缓，恰似枯朽的半截木头，可听到关节连接处似有折断的声音。
张顺欲要问出的话，便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待与那名白发老妪正面相对，借着旁边路灯打下来的光束。
可见那白发老妪的模样，又无端生出些许恐怖。
松垮的皮肤，刀切般的皱纹，浑浊死气的双眼。
这样一种形象，出现在深夜里，可真是应了恐怖的景。
而张顺起初建立起来的信心，到了这里已经全然瓦解。
这回他真的铁了心想拔腿就跑，但腿脚却似失去控制。
他已经吓懵了，恰似一根木头杵在那儿。
除了还有呼吸、心跳之外，再无证明他为人身份的东西。
但是好歹他也是登过仙魔殿，降服过猛虎的人。
再怎么不济，也断然不会被一位白发老妪结果了性命，算是给自己壮胆了。
正要把那白发老妪瞧得仔细点，那白发老妪突然开口对张顺说道:“年轻人，老朽丢了一样东西。老朽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你能帮我把它给找回来吗？”
嗓子里仿佛扎着针，声音有些凄凉、诡异。
张顺定了神，慌慌问道：“老婆婆，您丢的是何物啊？”
那白发老妪回道：“一枚银针。”
张顺有些惊愕：一根银针？大晚上的在这黑灯瞎火的黑巷子里找一枚银针？
“老婆婆，您大晚上的找什么银针啊？可是衣物破了洞，何不明日再进行缝补？”
张顺觉得此事颇有些怪异，便故作推辞。
“年轻人，老朽不是要缝补东西。那枚银针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方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却再也找不到了。”
只见那白发老妪急切切的在地上摸索着，但因为行动不便，限制了她的动作。
张顺见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忙安慰道:“老婆婆，您先别急，我这就帮您找找看。”
当下便弯下腰，如同鬣狗一样，趴在地上，在周遭一片黑漆里，寻找着那白发老妪弄丢的银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悄无声息。
张顺正全神贯注的寻找着银针，因此，忘了留心注意那白发老妪的举动。
这一个稍不留心，险些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但见灯光反射在墙上的黑影，却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锋利如刃的爪子，正一点点伸向地上的张顺。
待张顺察觉出异样的时候，怪物的爪子，已经紧紧的钳住了他的脖子。
鲜血扩散而出，如同丢入湖面的石子，激荡出层层涟漪。
张顺拼死挣扎，狰狞而痛苦的脸上，显示出对生的执着。
眼见着怪物的利爪，就要撕碎他的喉咙。
而他也因为喉咙被钳着，而无法呼吸。
整张脸已经苍白如纸，眼珠开始上翻。
直到后来左边脸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白发老妪便是由那皮囊魔君化作的。
而他竟在这皮囊魔君的圈套里浑然不知。
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想着，若是碰着那皮囊魔君便给他点颜色看看。
却不曾想，这皮囊魔君恁地狡猾，竟化作一位白发老妪诱他上当。
比起打铁山的那头畜生，不知道强劲多少。
呜呼！怪就怪在自己杀了头畜生，就恁地心里膨胀了，更不该不听那通天老儿的叮嘱。
细想下来，大晚上的，一名头发全白、骨瘦嶙峋的老妪，待在这黑乎乎的巷子里，多少有点形迹可疑。
而且，她还让张顺帮她找什么银针，黑灯瞎火的上哪里找？
稍微长点心眼，也不至于中套，也不知当时的张顺是怎么想的？
恰似中魇一般，不辩个是非真假。
眼看着自己将要被那皮囊魔君揭去了脸皮，脸皮边缘传来的刺痛感，仿佛树枝直剌剌的刮过一样。
忽想起自己锻作的那柄七彩宝刀来，忙把手在腰间摸索。
待摸到宝刀，说时迟，那时快，不带丝毫犹豫，便旋风般拔出，往那皮囊魔君的手上砍去。手起刀落间，便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那皮囊魔君连忙缩回手，张顺乘势又是一刀下去，竟直接砍掉了那皮囊魔君的一只手，鲜血如柱喷涌。
那皮囊魔君又是一阵哀嚎，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张顺把那柄七彩宝刀护在身前，两条花枝般乱颤的双腿，蹑步退着。
但见此时那皮囊魔君已经不知何时由那斑白老妪化作了一个无脸的怪物，仿佛一刀切下的一大块肉瘤。
平整切下的部位，伤口虽已结痂，但仍不时渗出黑红血水。
无脸怪物佝偻着背，俨然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者，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断手，鲜血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
浑浊死气的双眼，毫无生命迹象的转动着。
鼻子里喷出低沉的喘息，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张顺原本以为他下一步的动作，会朝自己扑过来。
但见他却是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张顺，埋头在自己的皮囊下翻找着什么？
当他满意的找出一件东西，并用银针缝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张顺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张人皮。张顺原本应在这个当儿，再下去一刀，然后，撒开了腿逃命为上。
但此时的张顺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哪里再有那般逃跑的力气，只得像一根朽木不可雕也，靠一口气支撑着疲软的双脚。
待那皮囊魔君再次转过身，已然是一张崭新的年轻面孔，他正娴熟的完成最后的收尾部位，最后收起针和线，僵硬死气的脸上浮现出年轻的面容。
张顺惊得失去下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那皮囊魔君又幽幽的开口道:“年轻人，我丢了一样东西，你能帮我把它给找回来吗？”
像是黏着一口痰，听起来格外的引人不适。
不待回答，张顺便撒开了腿往巷子外面跑，也不管那皮囊魔君有没有追上来，恁地一头冲出了巷子。
却在跑出巷子口的时候，被一大团黑雾，挡住了去路。
但见那黑雾仿佛坚固的墙体一般，无法推倒。
与此同时，那皮囊魔君的脚步正一点点的逼近，空气里充斥着鲜血、死亡的独特气味。
那一瞬间，张顺的心，便直接蹦到了嘴里。
双脚一通软，跌坐在地上。
而此时步步逼近的那皮囊魔君，也已由先前那位行动不便的白发老妪，变作为一位身手矫健、健康壮硕的年轻人。
那只被张顺砍掉的断手，竟也奇迹般接了回去，生长完好。
尖锐的长指甲在墙壁上摩擦出剌剌刺耳的声音，配合着健步行走，恰似死亡序曲，亡灵战歌。
张顺早已吓的半死，再无反抗气力。
不曾想，今时今日之地，便是他张顺的葬身之所。
但是转念细想：当初自己被那至尊魔君所化的道士诱骗，从那白银葫芦里，误走了四十九位魔君，本该一死，那通天老儿却让自己戴罪立功。
在那打铁林的时候，被那头畜生的尖牙扼住咽喉的时候，本该一死，却宝刀一挥，结果了那畜生性命。
两次临死都没死成，缘何这一次便要死在这皮囊魔君的手里？
这样想着，张顺的身体里，顿时涌出一股劲儿，提着那柄七彩宝刀，一鼓作气，迎将上去。
只见黑暗中长虹贯空，正是赤橙黄绿蓝靛紫。
数刀劈砍，直教把那混沌的七彩宝贝断作两半方止。
待精疲力竭，那皮囊魔君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地上遗留着一滩黑红的血和一双断手。
张顺见状，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的逃回家里。
待平安回到家中，忙把家里门窗一并锁上，蒙头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晚的梦里，久久回荡着那皮囊魔君的那句话:“年轻人，老朽丢了一样东西，你能帮我把它给找回来吗？”
昨晚发生的事，他多半已经记不清了。
只一些零星的片段，似是支言片言，没什么说服力。
只依稀听见，灵山之巅突然传出轰然一声巨响。
登时，山崩地裂，电闪雷鸣。
那阵势，不输仙君飞升。张顺晃了晃有些沉沉的脑袋，洗了把脸，直奔柳桥下关人唐的打铁铺去了。
话说张顺自做了官人唐的弟子之后，每日勤勉的学习打铁之术。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正如那湖里的水，在无风的状态下，没有一点儿起伏。
平静被打破的这一天晚上，张顺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途中。
要说这一天晚上的月亮，只比平常时候，稍微黄涔了点。
于是，烘托出周遭的气氛，便有一点儿阴森与诡异。
不过，在经历了两次仙魔殿之旅之后，对于此番景象，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而，哼起了小曲儿，看上去心情不错。
一阵带露凉风吹过来，一扫白天打铁的疲惫，张顺觉得好不畅快，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行到一半路途时，边上正好是一条巷子。
巷子里黑乎乎的，只在尽头处亮着一盏灯，却也是昏黄不明。
与盖将下来的夜色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张顺本该马不停蹄的走了才是，但不知这巷子里有什么魔力，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出事了。
只见路灯投在地上的一圈涟漪大小的光影里，似有晃动的身影。
由于周遭的一大团的黑色，因此，看得并不真切。
张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遂揉了揉有些困意的双眼。
待睁开来，果真并未再看到所谓的身影。
正心想着原来是虚惊一场。
却在这时，从巷子的尾端传来窸窣的声音。
张顺的心里吃紧，呼吸也变得急促，正要拔起双腿就跑。
但他转念一想，上次那通天老儿不是说，在这京州城里作祟着一个皮囊魔君吗？
如果恰巧今日被他撞见，并成功降住了他。待他再次见到那通天老儿，那通天老儿见他降住了皮囊魔君，一高兴之下，赦免了他误走魔君的罪，一并连那三百斤重炼丹炉也不用打了，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快事。
又加之，前几日在那铁树林里，三下五除二打死了祸乱的长毛红虎，更增长了他的信心。
当下便入得巷子里，由于不知里面的情况，还是走得谨慎，蹑手蹑脚的走了一路。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近，此时张顺的胸腔，似打鸣的公鸡一般，撕破了喉咙叫着。
当他终于走到巷子末，却见一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妪。
白发老妪背对着张顺，蹲在地上，骨瘦的肩膀微耸着，似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张顺愣了神后，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便问道:“老婆婆，这么晚了，您独自待在这儿，可是迷了方向？”
见那白发老妪半天默不作声，正心想：莫不是年纪大了耳背。
却见那白发老妪这时突然站了起来，见那行动颇有些迟缓，恰似枯朽的半截木头，可听到关节连接处似有折断的声音。
张顺欲要问出的话，便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待与那名白发老妪正面相对，借着旁边路灯打下来的光束。
可见那白发老妪的模样，又无端生出些许恐怖。
松垮的皮肤，刀切般的皱纹，浑浊死气的双眼。
这样一种形象，出现在深夜里，可真是应了恐怖的景。
而张顺起初建立起来的信心，到了这里已经全然瓦解。
这回他真的铁了心想拔腿就跑，但腿脚却似失去控制。
他已经吓懵了，恰似一根木头杵在那儿。
除了还有呼吸、心跳之外，再无证明他为人身份的东西。
但是好歹他也是登过仙魔殿，降服过猛虎的人。
再怎么不济，也断然不会被一位白发老妪结果了性命，算是给自己壮胆了。
正要把那白发老妪瞧得仔细点，那白发老妪突然开口对张顺说道:“年轻人，老朽丢了一样东西。老朽年纪大了，眼睛不中用了，你能帮我把它给找回来吗？”
嗓子里仿佛扎着针，声音有些凄凉、诡异。
张顺定了神，慌慌问道：“老婆婆，您丢的是何物啊？”
那白发老妪回道：“一枚银针。”
张顺有些惊愕：一根银针？大晚上的在这黑灯瞎火的黑巷子里找一枚银针？
“老婆婆，您大晚上的找什么银针啊？可是衣物破了洞，何不明日再进行缝补？”
张顺觉得此事颇有些怪异，便故作推辞。
“年轻人，老朽不是要缝补东西。那枚银针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方才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却再也找不到了。”
只见那白发老妪急切切的在地上摸索着，但因为行动不便，限制了她的动作。
张顺见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忙安慰道:“老婆婆，您先别急，我这就帮您找找看。”
当下便弯下腰，如同鬣狗一样，趴在地上，在周遭一片黑漆里，寻找着那白发老妪弄丢的银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悄无声息。
张顺正全神贯注的寻找着银针，因此，忘了留心注意那白发老妪的举动。
这一个稍不留心，险些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但见灯光反射在墙上的黑影，却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锋利如刃的爪子，正一点点伸向地上的张顺。
待张顺察觉出异样的时候，怪物的爪子，已经紧紧的钳住了他的脖子。
鲜血扩散而出，如同丢入湖面的石子，激荡出层层涟漪。
张顺拼死挣扎，狰狞而痛苦的脸上，显示出对生的执着。
眼见着怪物的利爪，就要撕碎他的喉咙。
而他也因为喉咙被钳着，而无法呼吸。
整张脸已经苍白如纸，眼珠开始上翻。
直到后来左边脸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白发老妪便是由那皮囊魔君化作的。
而他竟在这皮囊魔君的圈套里浑然不知。
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本想着，若是碰着那皮囊魔君便给他点颜色看看。
却不曾想，这皮囊魔君恁地狡猾，竟化作一位白发老妪诱他上当。
比起打铁山的那头畜生，不知道强劲多少。
呜呼！怪就怪在自己杀了头畜生，就恁地心里膨胀了，更不该不听那通天老儿的叮嘱。
细想下来，大晚上的，一名头发全白、骨瘦嶙峋的老妪，待在这黑乎乎的巷子里，多少有点形迹可疑。
而且，她还让张顺帮她找什么银针，黑灯瞎火的上哪里找？
稍微长点心眼，也不至于中套，也不知当时的张顺是怎么想的？
恰似中魇一般，不辩个是非真假。
眼看着自己将要被那皮囊魔君揭去了脸皮，脸皮边缘传来的刺痛感，仿佛树枝直剌剌的刮过一样。
忽想起自己锻作的那柄七彩宝刀来，忙把手在腰间摸索。
待摸到宝刀，说时迟，那时快，不带丝毫犹豫，便旋风般拔出，往那皮囊魔君的手上砍去。手起刀落间，便是一声痛苦的哀嚎。
那皮囊魔君连忙缩回手，张顺乘势又是一刀下去，竟直接砍掉了那皮囊魔君的一只手，鲜血如柱喷涌。
那皮囊魔君又是一阵哀嚎，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张顺把那柄七彩宝刀护在身前，两条花枝般乱颤的双腿，蹑步退着。
但见此时那皮囊魔君已经不知何时由那斑白老妪化作了一个无脸的怪物，仿佛一刀切下的一大块肉瘤。
平整切下的部位，伤口虽已结痂，但仍不时渗出黑红血水。
无脸怪物佝偻着背，俨然半截身子入土的老者，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断手，鲜血吧嗒吧嗒的滴在地上。
浑浊死气的双眼，毫无生命迹象的转动着。
鼻子里喷出低沉的喘息，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张顺原本以为他下一步的动作，会朝自己扑过来。
但见他却是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张顺，埋头在自己的皮囊下翻找着什么？
当他满意的找出一件东西，并用银针缝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张顺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张人皮。张顺原本应在这个当儿，再下去一刀，然后，撒开了腿逃命为上。
但此时的张顺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哪里再有那般逃跑的力气，只得像一根朽木不可雕也，靠一口气支撑着疲软的双脚。
待那皮囊魔君再次转过身，已然是一张崭新的年轻面孔，他正娴熟的完成最后的收尾部位，最后收起针和线，僵硬死气的脸上浮现出年轻的面容。
张顺惊得失去下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那皮囊魔君又幽幽的开口道:“年轻人，我丢了一样东西，你能帮我把它给找回来吗？”
像是黏着一口痰，听起来格外的引人不适。
不待回答，张顺便撒开了腿往巷子外面跑，也不管那皮囊魔君有没有追上来，恁地一头冲出了巷子。
却在跑出巷子口的时候，被一大团黑雾，挡住了去路。
但见那黑雾仿佛坚固的墙体一般，无法推倒。
与此同时，那皮囊魔君的脚步正一点点的逼近，空气里充斥着鲜血、死亡的独特气味。
那一瞬间，张顺的心，便直接蹦到了嘴里。
双脚一通软，跌坐在地上。
而此时步步逼近的那皮囊魔君，也已由先前那位行动不便的白发老妪，变作为一位身手矫健、健康壮硕的年轻人。
那只被张顺砍掉的断手，竟也奇迹般接了回去，生长完好。
尖锐的长指甲在墙壁上摩擦出剌剌刺耳的声音，配合着健步行走，恰似死亡序曲，亡灵战歌。
张顺早已吓的半死，再无反抗气力。
不曾想，今时今日之地，便是他张顺的葬身之所。
但是转念细想：当初自己被那至尊魔君所化的道士诱骗，从那白银葫芦里，误走了四十九位魔君，本该一死，那通天老儿却让自己戴罪立功。
在那打铁林的时候，被那头畜生的尖牙扼住咽喉的时候，本该一死，却宝刀一挥，结果了那畜生性命。
两次临死都没死成，缘何这一次便要死在这皮囊魔君的手里？
这样想着，张顺的身体里，顿时涌出一股劲儿，提着那柄七彩宝刀，一鼓作气，迎将上去。
只见黑暗中长虹贯空，正是赤橙黄绿蓝靛紫。
数刀劈砍，直教把那混沌的七彩宝贝断作两半方止。
待精疲力竭，那皮囊魔君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地上遗留着一滩黑红的血和一双断手。
张顺见状，来不及多想，连滚带爬的逃回家里。
待平安回到家中，忙把家里门窗一并锁上，蒙头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晚的梦里，久久回荡着那皮囊魔君的那句话:“年轻人，老朽丢了一样东西，你能帮我把它给找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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