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 生离死别
瘊子坐在一辆开往西京的面包车上。
有一些往来两地的送货车，会在回程的路上捎带拉人，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顺便挣点油费。瘊子经常坐这种车，一个是便宜，另一个原因是这样做可以躲开车站的监控，谁也掌握不了他的行踪。
他非常善于隐藏。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离开陈仓，辗转租住于城市的各个小区。每个地方只住一年，不等邻居熟悉他就搬走了。他搬家也方便，一个箱子，装着几件衣服、随身用品和没卖掉的古董，手一提就走了。现在的单元楼中，邻居之间都不太来往，基本上一回家就关门。对门、隔壁住的是谁，是干什么的，没有人关心，也不想知道。而且他租房子的时候从来不用自己的真名，尽管那个名字没人知道，他也不用。
铁路局家属院本来是他下一个落脚点，这里是个老旧小区。他已经观察过了，小区没有监控，门房里坐着个老头，进进出出也没人管，适合他藏身。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碰上了大壮那小子。
大壮把刷子掉在了脚面上，他本来还觉得好笑，可那小子偷偷瞄自己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他经常这样瞄人，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他当时就发现了这小子不对劲！
常年东躲XZ的生活，让他后脑勺都长着眼，大壮那充满敌意又害怕的眼神落到自己的后背，他能感觉到。所以，他故意在房子多转了一会儿，一边回想这胖小子倒底是谁。
猛然间，他后脖颈子一凉，打了个冷战，好在房东没注意。他一下子想起来了，十年前那个晚上的那一幕闪现在脑海，他抓了这小子，开枪打死了那个大个子。大壮，没错！刚才工人叫的就是这个名字，那天晚上他逃跑的时候听见身后那孩子爹叫的就是这个名字，叫得声嘶力竭的。
真的好险！若不是自己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今天估计就挂了。
看完房，瘊子便对房东说装修得这儿不行那儿不行，让退订金，房东当然不肯退，于是吵翻了，房子自然就不租了，一切合情合理。
回到原来的住处，瘊子一刻也没耽搁，拎起箱子就走，本来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搬家的。出门打了个出租车，来到城外通往省城的国道边上，等出租车走远了，这才拦了一辆顺路车，直奔西京。陈仓是待不住了，换个地方吧，横竖一个人，在哪儿不是待着。
大隐隐于市，地方越大越好藏人。
董建军和老赵第一时间把在房东处了解的情况汇报了队长张明。张明向上级请示后，马上调配人员拿着瘊子的画像在汽车站，火车站布控，并发出协查通报，下发各基层派出所，摸排辖区人员、住户。
一连三天，多路人马，紧锣密鼓的进行搜捕，却没有任何收获。这家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又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若不是房东的说法与大壮相吻合，张明、董建军他们甚至怀疑大壮是大白天遇到鬼了。
有些人活着，确实跟鬼没什么区别。
折腾了好几天，线索全无，刑警队只得偃旗息鼓，收兵回营，毕竟警力有限，还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董建军最是郁闷，好不容易等到一条大鱼，谁料想这么滑溜，看也没看到，摸也没摸着，就这么跑了！
洛辰和大壮在刑警队待了半天时间，当天下午就回去了。瘊子跑了，他们在那儿也没意义了。
大壮也一起回到饭店，张舒云询问儿子出什么事了，打电话也不接，这在以前从没有过。洛辰本来不想告诉妈妈，但大壮嘴快，叽里呱啦讲了事情的经过，还没见他嘴这么溜过。
张舒云一听，顿时呆在原地，两眼发直。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不愿意去想那晚发生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淡忘了，谁知这个杀人犯怎么就冒出来了，又还给跑了！这无疑对张舒云又是一次打击。
洛辰吓坏了，赶紧扶妈妈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大壮一个劲儿的给干妈抹背，小翠也用眼瞪他。好一阵子，张舒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泪滚落下来。
“小辰，你爸爸的仇当真报不了了吗？”张舒云黯然道。
“妈，不会的，警察一直在找那人呢，恶人有恶报，迟早枪毙了他！”洛辰也发了狠。
“只怕妈等不到那天了。”说着又落泪。
“妈…”洛辰一时语塞，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母亲。
大壮、小翠、小蒲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自此，张舒云的心病又被勾起来了，身体是时好时坏。洛辰揪心不已，又无计可施，也不敢对馨儿讲，怕她担心，张舒云也不让他说。
又过了一年，秋天。
这天午餐忙完后，洛辰叫来了小蒲小翠两口子。
洛辰开口说：“蒲哥，小翠姐，这两年时间，这个饭店多亏有你们，生意一直不错，咱们也都赚了点钱，虽然不多，我已经很满足了，非常感谢你们。可是妈妈的病…，所以，我没法干下去了。”
“这咋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咱们生意这么好，这两年比我们给人打工挣得多得多嘞，你不干了，我们咋弄？”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蒲难以接受。
“是啊，老板，离开你我们咋办？”小翠说道。
“我今天就是跟你们商量这事，两种方案，第一，转让。我前期的投入去年已经分十期全部收回了，这饭店的转让所得我们一家一半；第二，这饭店你们接手，不用给我转让费，因为是我主动退出的。不过饭店名字要换，最早的时候，我给你们说过，洛家私房菜这个名字归我所有，还需要到工商、税务部门办理变更手续。另外，”洛辰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一份菜谱，我们这两年做过的所有菜品的制作方法，关键步骤，注意事项，我都写在里面了，送给你们，也算是为我们相识一场留个纪念。”
小蒲、小翠看着那本笔记本，这可是洛家私房菜的不传之密，就这么送给他们了，还说是留个纪念，这分明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落他太大的人情，是留面子才对。二人被洛辰的胸襟折服了，这种人，值得一辈子追随。
“这…，老板…”二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别呀，闹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洛辰想轻松一下气氛，“给我妈把病看好了，我就回来。”
“嗯，老板，等你回来，我们还跟着你干！”两口子异口同声。
“就怕你们到时候看不上我这穷小子了。”洛辰开玩笑的说。
“你这是说啥话嘞，我们谁也不认就认你。是不是？”小翠说着，怼一下小蒲。
“对么对么，必须认！”小蒲说的是心里话。
几天之后，洛家私房菜的招牌摘下来了，换上了“小翠菜馆”的牌子，小翠也不做服务员了，站在吧台里当了老板娘，又请了服务员和新的二厨，小蒲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大厨了。
而洛辰则带着母亲张舒云踏上了四处求医之路，开始的时候主要是奔走于各个医院，诊所之间，后来，依着张舒云的愿望，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想多看看全国各处的风景，锦绣的河山。洛辰只得依着母亲，以后便是以旅游为主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走的时候是母子两个人，回来时只剩洛辰一个孤单单的身影。
一语成谶，真的是生离死别，张舒云永远也回不来了！
有一些往来两地的送货车，会在回程的路上捎带拉人，空着也是空着，不如顺便挣点油费。瘊子经常坐这种车，一个是便宜，另一个原因是这样做可以躲开车站的监控，谁也掌握不了他的行踪。
他非常善于隐藏。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离开陈仓，辗转租住于城市的各个小区。每个地方只住一年，不等邻居熟悉他就搬走了。他搬家也方便，一个箱子，装着几件衣服、随身用品和没卖掉的古董，手一提就走了。现在的单元楼中，邻居之间都不太来往，基本上一回家就关门。对门、隔壁住的是谁，是干什么的，没有人关心，也不想知道。而且他租房子的时候从来不用自己的真名，尽管那个名字没人知道，他也不用。
铁路局家属院本来是他下一个落脚点，这里是个老旧小区。他已经观察过了，小区没有监控，门房里坐着个老头，进进出出也没人管，适合他藏身。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碰上了大壮那小子。
大壮把刷子掉在了脚面上，他本来还觉得好笑，可那小子偷偷瞄自己的眼神让他不舒服，他经常这样瞄人，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
他当时就发现了这小子不对劲！
常年东躲XZ的生活，让他后脑勺都长着眼，大壮那充满敌意又害怕的眼神落到自己的后背，他能感觉到。所以，他故意在房子多转了一会儿，一边回想这胖小子倒底是谁。
猛然间，他后脖颈子一凉，打了个冷战，好在房东没注意。他一下子想起来了，十年前那个晚上的那一幕闪现在脑海，他抓了这小子，开枪打死了那个大个子。大壮，没错！刚才工人叫的就是这个名字，那天晚上他逃跑的时候听见身后那孩子爹叫的就是这个名字，叫得声嘶力竭的。
真的好险！若不是自己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今天估计就挂了。
看完房，瘊子便对房东说装修得这儿不行那儿不行，让退订金，房东当然不肯退，于是吵翻了，房子自然就不租了，一切合情合理。
回到原来的住处，瘊子一刻也没耽搁，拎起箱子就走，本来已经收拾好了，准备搬家的。出门打了个出租车，来到城外通往省城的国道边上，等出租车走远了，这才拦了一辆顺路车，直奔西京。陈仓是待不住了，换个地方吧，横竖一个人，在哪儿不是待着。
大隐隐于市，地方越大越好藏人。
董建军和老赵第一时间把在房东处了解的情况汇报了队长张明。张明向上级请示后，马上调配人员拿着瘊子的画像在汽车站，火车站布控，并发出协查通报，下发各基层派出所，摸排辖区人员、住户。
一连三天，多路人马，紧锣密鼓的进行搜捕，却没有任何收获。这家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又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若不是房东的说法与大壮相吻合，张明、董建军他们甚至怀疑大壮是大白天遇到鬼了。
有些人活着，确实跟鬼没什么区别。
折腾了好几天，线索全无，刑警队只得偃旗息鼓，收兵回营，毕竟警力有限，还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董建军最是郁闷，好不容易等到一条大鱼，谁料想这么滑溜，看也没看到，摸也没摸着，就这么跑了！
洛辰和大壮在刑警队待了半天时间，当天下午就回去了。瘊子跑了，他们在那儿也没意义了。
大壮也一起回到饭店，张舒云询问儿子出什么事了，打电话也不接，这在以前从没有过。洛辰本来不想告诉妈妈，但大壮嘴快，叽里呱啦讲了事情的经过，还没见他嘴这么溜过。
张舒云一听，顿时呆在原地，两眼发直。
这么多年了，她从来不愿意去想那晚发生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淡忘了，谁知这个杀人犯怎么就冒出来了，又还给跑了！这无疑对张舒云又是一次打击。
洛辰吓坏了，赶紧扶妈妈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大壮一个劲儿的给干妈抹背，小翠也用眼瞪他。好一阵子，张舒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泪滚落下来。
“小辰，你爸爸的仇当真报不了了吗？”张舒云黯然道。
“妈，不会的，警察一直在找那人呢，恶人有恶报，迟早枪毙了他！”洛辰也发了狠。
“只怕妈等不到那天了。”说着又落泪。
“妈…”洛辰一时语塞，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安慰母亲。
大壮、小翠、小蒲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自此，张舒云的心病又被勾起来了，身体是时好时坏。洛辰揪心不已，又无计可施，也不敢对馨儿讲，怕她担心，张舒云也不让他说。
又过了一年，秋天。
这天午餐忙完后，洛辰叫来了小蒲小翠两口子。
洛辰开口说：“蒲哥，小翠姐，这两年时间，这个饭店多亏有你们，生意一直不错，咱们也都赚了点钱，虽然不多，我已经很满足了，非常感谢你们。可是妈妈的病…，所以，我没法干下去了。”
“这咋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咱们生意这么好，这两年比我们给人打工挣得多得多嘞，你不干了，我们咋弄？”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蒲难以接受。
“是啊，老板，离开你我们咋办？”小翠说道。
“我今天就是跟你们商量这事，两种方案，第一，转让。我前期的投入去年已经分十期全部收回了，这饭店的转让所得我们一家一半；第二，这饭店你们接手，不用给我转让费，因为是我主动退出的。不过饭店名字要换，最早的时候，我给你们说过，洛家私房菜这个名字归我所有，还需要到工商、税务部门办理变更手续。另外，”洛辰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一份菜谱，我们这两年做过的所有菜品的制作方法，关键步骤，注意事项，我都写在里面了，送给你们，也算是为我们相识一场留个纪念。”
小蒲、小翠看着那本笔记本，这可是洛家私房菜的不传之密，就这么送给他们了，还说是留个纪念，这分明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落他太大的人情，是留面子才对。二人被洛辰的胸襟折服了，这种人，值得一辈子追随。
“这…，老板…”二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别呀，闹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洛辰想轻松一下气氛，“给我妈把病看好了，我就回来。”
“嗯，老板，等你回来，我们还跟着你干！”两口子异口同声。
“就怕你们到时候看不上我这穷小子了。”洛辰开玩笑的说。
“你这是说啥话嘞，我们谁也不认就认你。是不是？”小翠说着，怼一下小蒲。
“对么对么，必须认！”小蒲说的是心里话。
几天之后，洛家私房菜的招牌摘下来了，换上了“小翠菜馆”的牌子，小翠也不做服务员了，站在吧台里当了老板娘，又请了服务员和新的二厨，小蒲这回是真真正正的大厨了。
而洛辰则带着母亲张舒云踏上了四处求医之路，开始的时候主要是奔走于各个医院，诊所之间，后来，依着张舒云的愿望，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想多看看全国各处的风景，锦绣的河山。洛辰只得依着母亲，以后便是以旅游为主了。
这一走就是三年，走的时候是母子两个人，回来时只剩洛辰一个孤单单的身影。
一语成谶，真的是生离死别，张舒云永远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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