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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救命之恩(改)

    尼布伦山的山体为两道独峰组成,山涧深不可测,作为唯一可以渡过这道天险的途径,吊桥也是极尽“险”之一字。

    即使是站立于崖边也能知道,这道关,并非普通人可以渡过。

    但是有些事情,并非知其可为才可为之,蒂法想见到母亲,内心早已有了决意,拉斯特为了承诺,也完全不在意所谓危险,两人在对视之后未作犹豫,便直接迈步踏上了桥板。

    蒂法在行进之间展现出了惊人的平衡性,即使山涧内风洞效应的影响下,细长的索道不断大幅度的摆动,少女在相邻稍远且因长期风力的影响分布并不均匀的桥板上行进也好似平地,而拉斯特的步伐则突显狼狈二字,几次都是在摆动时险而又险的才踩在了桥板上。

    在这种高度踩空一脚,或是仅仅是失去平衡,都将会是致命的危机。

    “别往下看,专心看着前方。”蒂法的声音被风声带到拉斯特的耳边,呼啸的有些失真。

    这是在提醒拉斯特,也是在提醒自己。

    拉斯特也高声回了一句好的,示意自己始终在她的身后,

    不要回头,只要前进就好了。

    因此越接近吊桥的中央位置,两人的脚步也越发放缓,蒂法在前,拉斯特在后,每踏出一步都是在高度集中下精准的抉择。

    但是情理之中又在料想之外的,危险还是来临了,那是一块乍一看完好,实际上一句在长期风化下一件十分脆弱的桥板,虽然仍旧被牢牢地固定在吊桥两侧的索道上,但是仍旧无法改变它已经经不起一个八九岁少女体重的事实。

    少女体型瘦小,双臂也只是堪堪可以把住吊桥的两侧的绳缆,断裂的桥板面积也远大于少女的横截面,这一脚下去,蒂法将会直接从漏空的桥板处,坠入万丈深渊。

    将断无幸存之理。

    “待会见到母亲的话,第一句说什么好呢?”恍惚之间,记事起到今日四五年的时光在脑海中走马灯一般的晃过,蒂法知道,这大概是人快死的时候所能感觉到的唯一光景。

    某一刻,母亲也似乎确实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看着向天空伸出手臂的蒂法,她露出了一个温暖而慈爱的笑容,嘴唇微动,似乎诉说着什么,然后向着蒂法伸出了右手。

    “抓紧了!”

    将小手放到母亲的大手之上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那仓促之下因踩空从绳缆上滑开的的手臂被一只同样瘦小但十分坚实的右手紧紧握住,力道之大,一时让蒂法难以分清此时占据脑海的感受是来自手腕处的痛感,亦或是未死的庆幸。

    因失重时血液上涌,此时冰凉的小手也因为被拉斯特抓住而能真切的感受到少年温暖而炽烈的体温。

    “拉,拉斯特?”随风飘荡的长发遮住了蒂法的半张面孔,露出的那只有点滴晶莹的大眼睛被风吹打着,眼皮不断打着颤。

    少年一手握住缆绳,半身探出因桥板破碎而多出的空洞,不敢开口怕泄了力气,只是示意蒂法握紧,幸好此时已无强风,吊桥的摆动开始放缓,蒂法也不重,借着自己这八年来被母亲罚出来的体能,拉斯特有惊也有险的把蒂法拽了上来。

    两人扶着吊桥两侧的绳缆,大口喘着粗气。

    少年的眼中还带着些许的惊悸,刚刚事发突然,拉斯特并没有多加思考,看到情况似乎不对,即使吊桥仍旧出于不稳定的摆动状态,他也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蒂法,此时才有时间感到后怕。

    不过看到少女回过神来后沉静的表情,作为男孩子可不能先露怯。拉斯特两手都把住了绳缆,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呵呵一笑,指了指蒂法身后:

    “这下惨了,蒂法,这桥没法过了。”

    少年开口的时候没有提起刚刚的危机时刻,这让刚想道谢的蒂法有些无所适从,只好看向拉斯特示意的方向,也就是刚刚踩空的位置。

    只见当前的桥板碎裂后,之后的连续几块桥板离两人已经有近一米远,这是对两个孩子来说即使是在平地上立定跳也是比较勉强才能跳过的距离,更别说在这样摆动的环境下。

    如果此时再选择继续前进,就不是在冒险,而是在送死了。

    拉斯特挠了挠脑袋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家,让大人们来看看?”说好的要翻过山,陪着蒂法见识一下亡者的国度,结果这才哪到哪,宏伟的蓝图就小半路夭折了,拉斯特对此时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有些尴尬。

    一边的蒂法看到拉斯特拘谨的模样,“噗嗤”的笑出声来,虽然自己没有真的翻过山,但是她在摔下去一刻,真的见到了母亲。

    她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要抓紧了!”

    想到这里,女孩的眼睛中洋溢起了星星点点,握住绳缆的小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

    用力握了一握抓住少年手臂的小手,感受这温度的真实,蒂法能体会到源自心底的力量不断地涌现出来,一时有些想把脑袋也靠在少年的肩上,但是又害怕拉斯特感到困扰,就这么纠结着,两人并肩回到了赛特宅。

    艾琳娜·赛特,是拉斯特的母亲,所以拉斯特的全名就是拉斯特·赛特,他和艾琳娜的居所,就被其他尼布尔海姆的镇民称为“赛特宅”。

    一年多前蒂法和拉斯特从尼布伦山归来之后,得知了此事的洛克哈特先生(蒂法父亲)直接对两个孩子擅自离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感到十分的震惊和愤怒。

    当场就无视了一旁蒂法的解释,把“没有阻止蒂法这么危险的想法还怂恿,教唆她陪他胡闹”的拉斯特赶回了家,因此回去之后拉斯特还是没有避开那一顿竹笋肉丝,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拉斯特却没有因此感到沮丧,因为他很庆幸自己的选择,这让他没有因此失去一个好朋友,比起竹笋炒肉,他更怕自己后悔。

    不过事后,当众把拉斯特冤枉了的洛克哈特先生就被女儿完全无视了起来,父女二人置气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父亲率先投降,并发起了促膝长谈。

    得知事情的原委,蒂法为此冒险的理由之后,深知自己女儿性格的洛克哈特先生知道,在那个时候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蒂法翻山的决心,而如果拉斯特在过桥之前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选择了退缩,那么后果已经无法挽回,想到这样的结果,男人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衬衣。

    拉不下面子向孩子道歉,男人偷摸着和艾琳娜说起了此事,最终取得了艾琳娜的谅解,但是对拉斯特本人的一丝愧疚却始终阴魂不散,于是也只能对自己亲生女儿特别偏爱这小子的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由于他本人同时还兼任着尼布尔海姆的治安队队长一职,平时少有机会可以按时回家与女儿一同共进餐食,索性在自己无法准时回家时,就拜托了艾琳娜,再多添一双筷子。

    艾琳娜欣然接受。

    而今天,显然也是这样的一天。